孙茹茹
近年来，我国文化产业健康有序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日渐蓬勃，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不断加强，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取得长足进展。随着以5G、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新技术革命的风起云涌，科技创新从业态结构、文化创作、传播方式、管理体制等多方面深度赋能文化产业，为社会主义文化繁荣注入强劲动力。可以预见，“十四五”期间，以科技创新赋能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将成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要的新增长极。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的时代意义
党的十八大以来，加强文化建设力度前所未有，并取得丰硕成果。随着国内外斗争形势的变化， 尤其是外部环境的复杂化和不确定性累加，文化建设在全局工作中的价值进一步凸显。与此同时，新技术革命成果不断运用于文化产业， 驱动文化产业时代性变革，“文化+ 科技”成为文化建设的重要方向。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是繁荣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总目标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精神文化需求是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部分，促进精神文化事业的发展，提升群众文化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提供更多既能满足群众文化需求，又能提升群众精神力量的优质文化产品、文化服务，是保障人民文化权益的基本途径，也是促进文化繁荣的重要方式。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的精神文化需求，必须依托以科技创新为基础的现代化文化创作、传播和管理体系， 在内容、思想、形态、体验和媒介等全方位贴近群众、服务群众、引领群众，让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深入人心，让党的声音、文化精品随着群众的美好追求飞入千家万户。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是科技与文化相互关系演进的必然要求。从较长的历史阶段来看，科技与文化的关系是逐渐加强的，由相对孤立走向深层次促进的。在人类文明的早期阶段，科技与文化具有“同一性”特征，早期技术与以早期宗教为代表的早期文化杂糅，人类的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界限混沌。古代社会，文化对科技呈现弱支配， 即文化相对高阶，并以哲学指导和支配人类社会的科技观。随着以纸为代表的载体技术、以印刷术为代表的记录技术和以电报电话为代表的传播技术不断进步，科技变革对文化繁荣的引导力加强，文化与文化产品也随之大众化、全民化、平民化。在新技术革命的背景下，科技与文化的关系呈现出彼此分野但天然深度互动、相互促进的强互动格局。文化与科技彼此互动，文化丰富发展的“内容”，科技丰富发展的“形式”，共同推进文化事业发展。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推进文化供给侧改革的必然要求。5月14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首次提出了“双循环”概念，即“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经济“双循环”的重要基础，是发挥国内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加强有效供给，激发消费潜力，这就要求有效推进文化领域供给侧改革。在拓展供给主体方面，科技赋能降低了各类型， 尤其是大众文化创作者、青年文化创作者自主创新、自主创意的难度和门槛，打破了不同细分业务领域合作创作的壁垒，形成了新型文化创意产业链，有效释放多种文化供给主体的活力。在创新供给手段方面，科技赋能主要发挥“共享化”和“便利化”作用，即通过对文化设施、资源、内容的网络化、数字化处理，实现依托于互联网和物联网的文化产品共享，让优质的文化生活均等、便利地深入农村、社区、基层等文化供给基础较弱的地区。在提高供给效率方面，通过对供给对象行为的多维信息复现，挖掘供给对象的需求点和需求偏好，更精准地投放有价值的文化体验，同时开放“点单”、“订单”、“定制”等模式，方便群众自主选择文化消费。
客观而言，过去一个时期，随着外来文化产品的侵入，国内文化市场消费空间被大量挤占，不仅影响了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更引发了不良文化侵蚀、文化渗透、文化霸权主义等涉及国家文化安全的核心问题。另一方面，以科技赋能文化产业，促进文化产业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丰收，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的中国文化产业，也是进一步优化产业结构，提振新兴战略产业，提升文化软实力和综合国力的重要环节。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的实践基础
近年， 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关于科技赋能文化产业的顶层设计逐步完善，各级各地实践举措加速落地，特别是媒体融合发展改革迈向深入，在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代表的诸多考验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文化产业发展蓬勃有力。丰富的实践探索奠定了今后一个时期我国“文化+科技”高质量发展的基础。
近年来，我国文化产业发展势头良好。根据国家统计局权威数据，2019年全年全国规模以上文化及相关产业企业营业收入86624 亿元，比上年增长7.0%，年末广播节目综合人口覆盖率和电视节目综合人口覆盖率均超过99%。文化服务业创收能力持续增强，2019 年前三季度，文化服务业营业收入增长12.4%，广播电视集成播控等16个新业态特征明显的行业细分实现营业收入15324亿元，同比增长21.3%。从行业细分来看，创意设计服务等6个文化核心领域细分行业全部实现正增长，其中新闻信息服务增速达22.4%。从地区分野来看，2019年中部地区文化及相关产业企业营收增速领先全国，文化产业较快增长的省份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文化产业有效促进了区域经济良性平衡，并在乡村振兴和脱贫攻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以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系列献礼作品为代表的文化精品丰富观众银屏，《流浪地球》定位“中国科幻元年”，《乐队的夏天》掀起音乐综艺新热潮，《长安十二时辰》《庆余年》等精品引发文化付费浪潮。
媒体融合改革成绩显著，作用突出。媒体融合改革工作通过强化互联网思维，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在内容、渠道、平台、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深度融合，形成了立体多样、融合发展的现代传播体系。根据人民网发布的《2019 中国媒体融合传播指数报告》，平均每份报纸融合传播覆盖用户总数是1518万，是传统报纸发行量均值的39.7倍；平均每个广播频率融合传播覆盖用户数为232.5万，是传统收听人口数均值的1.9倍；平均每家电视台融合传播覆盖用户数为1.55亿，是传统收视人口均值的74倍。截至2019年底，《新闻联播》入驻抖音和快手平台，粉丝超过2225万，央视新闻、新华社、新华网、河南人民广播电台民生频道等央地官媒抖音平台粉丝量均突破1000万，《人民日报》抖音粉丝量已在2020年4月增至8235.4 万。一体化新型主流媒体成为文化建设和媒体工作的主力军，主流价值观的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显著增强。
科技和文化融合在疫情期间及后疫情时代发挥了重要作用。新冠肺炎疫情是共和国成立以来面临最严峻的公共卫生安全事件， 也是文化建设战线经受的重大考验。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斗争中，文化战线在自身发展遭遇疫情重大冲击的不利形势下，牢牢掌握舆论工作主导权、主动权，在信息发布、宣传教育、舆论引导、鼓舞动员、纾解情绪、服务生活、参与国际合作中发挥了暖人心、聚人力的特殊作用。科技赋能的新兴文化创意企业，通过直播、短视频、线上教学、远程会议、国际频道、原片修复等新技术，极大丰富了群众在疫情期间的文化生活和基本生产的需要。其中，阿里巴巴为布达拉宫、中国国家博物馆、南京博物院等数十家知名博物馆和景区集体上直播，在淘宝直播“云春游”，实现了“云复工”，直播首日就吸引了1000万人次参与。截至2020年5月，腾讯“较真”H5累计提供超8亿次辟谣服务，QQ家校群为超过1.2亿用户提供了群课堂直播、在线辅导课程及作业管理等服务，腾讯视频“在家上课啦”面向全国学生免费提供400 多门/类课程，150000多分钟精品内容，2000多场在线直播公开课。
与此同时，应当清醒认识到， 文化建设仍然存在诸多问题，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任务依然艰巨。集中体现为：桎梏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体制机制弊端有待破除，中国文化“走出去”与“引进来”失衡， 科技与文化深度融合发展的格局尚未完善，适应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新要求的人才队伍建设仍需加强。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的未来趋势
科技赋能，是以现代技术深层次嵌入式改造、升级、转型传统文化产业，增强文化产业内容、形式、传播的现代性、时代性，丰富文化产业业态、创新文化管理机制，促进公共文化与文化消费产业协调发展，发展泛文化服务业， 构建有利于激发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有利于丰富群众精神文化生活，有利于增强文化软实力的新格局。
促进文化产业新业态变革。主要有三类：一是科技赋能催生新兴文化产业业态。较为典型的是， 进入手机互联时代后，随着大流量传输技术和云计算技术的成熟和运用，直播和短视频逐渐流行； 二是科技赋能通过新技术打破原有的文化产业业态壁垒，实现跨形式、多形式的融合创作。较为典型的有以现实增强技术重构书法、国画等传统艺术形式，实现跨时空的高拟真化体验；三是科技赋能为文化创意企业的经营行为升级提供了动力。较为典型的是，AI驱动开发，使文化数字产品和数字工具的生产成本大幅降低，打破文化与技术的行业壁垒，帮助技术积累偏弱的文创人员和企业进行自助式技术文创。
促进公共文化与文化消费协调发展。公共文化和文化消费产业是我国文化建设的两个主要阵地， 两者的协调、融合发展，对文化建设至关重要。从公共文化视角，结合技术创新，形式和平台较为传统的公共文化将通过群众更易于接受、便于接受的方式打通文化服务“最后一公里”。此外，技术赋能将有望通过对纸媒、舞台、场馆等传统公共文化设备和空间的现代化改造，使其具备网络化、多媒体化和智能化特点，重新焕发活力。从文化消费视角，科技赋能将以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为依托，实现对网络空间文产创作、服务、交易的有效管理和引导，在保留其流行性和传播力的同时，赋予文化消费产品更强的公益属性和社会价值。
促进文化内容创作与传播方式变革。科技赋能，对文化内容创作的主要推动，在于云计算、云存储技术的加持，使得大规模创作协作、加工和分享成为可能。同时， 区块链技术提升了文化知识产权、创意产权的保护力度，推动文化创新交易公平化、安全化。核心是，文化内容生产由UCG（用户生产内容）向PGC（专业生产内容）和PUGC（专业和用户共同生产内容）转变，即相互割裂的生产者、传播者、消费者身份彼此渗透融合，形成广泛创作、广泛参与、广泛传播，以国内视频创作分享平台哔哩哔哩为例， 通过开放开源的编辑、分享、播放平台，催生了一批优质的青年自媒体创作者和创意精品。在文化传播方式变革方面，科技赋能的网络环境，一方面加快了文化产品和服务扁平化快速传播，降低了文化消费壁垒，促进了文化服务均等化、公平化，另一方面，科技赋能帮助文化传播在更科学的管理和引导机制下运行，净化了网络等文化传播空间。
促进泛文化服务业变革。泛文化服务业是指以文化产业为核心， 涵盖文创、交易、文旅、游戏、知识付费、商务服务等，服务于核心文化产业，兼有生活服务业和生产服务业特征的现代服务业范畴。科技赋能对泛文化服务业的正向影响主要体现在：一是文化消费企业经营方式的智能化现代化，即以大数据和多元信息复现技术帮助企业实现精准用户画像，提高私域流量积累，增强客户粘性，同时借助自主性设备和物联网技术，实现内容与渠道的自主触达用户。二是助力多种文化形式的创新融合，针对戏曲、古乐、舞蹈等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形式元素单一、表现力弱、舞台场景固化等限制，通过现代科技手段的再加工再升级，将电音、灯光艺术、现代化舞台等科技文化元素与传统文化形式相融合，以更强大的表现力、渲染力，进一步释放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之美。三是特别是高帧高频等技术的应用，实现了新型的文物保护和复原，通过非接触式修复、展示和体验，重放文化遗产的魅力。三是全民性现代文化消费生活方式的建立，即科技赋能推动文化消费与教育、旅游、知识服务等相融合，成为全民性日常消费的重要内容，同时再造文化消费生活方式，推动文化消费服务的智能化、便捷化、普惠化。
科技赋能文化产业的政策建议
文化和科技融合，催生了新的文化业态，延展了文化产业链，推动了创新创业，打开了文化产业的繁荣之门。以科技创新赋能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是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要途径。科技赋能文化产业发展，要在守正和创新两个方面同向用力，力争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有机统一。
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进一步提升科技赋能下的文化社会效益。发展文化事业，必须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必须始终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实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不动摇。以科技赋能文化，促进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根本目的，是弘扬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全体人民中牢固树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动员和凝聚实现伟大复兴的强大力量。只有坚持文化的社会效益为首，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统一，科技赋能文化产业才有更长远的生命力和更深厚的时代价值。提升科技赋能下的文化社会效益，要运用新科技平台和方法，提高正能量传播的及时性、有效性、针对性，统筹用好门户网络直播、短视频、热门搜索、新闻头条、网络弹窗等时效性更好的方式，提升正能量的传播效率；提升科技赋能下的文化社会效益，要着重抓好网络空间，尤其是青少年网络空间的现代化治理。网络空间是科技赋能文化产业最集中的阵地， 也是青少年文化消费、文化体验、文化教育最集中的板块，要善于用科技化、智能化的方式引导、改造、管理青少年网络空间，构建贴近青少年传播正能量的网络渠道， 提高青少年接触、接受、传播正向文化作品的自发性和主动性，打击和清除不良文化对青少年的文化侵蚀和伤害；提升科技赋能下的文化社会效益，要通过具有科技创新元素的文化产品和文化传播渠道推动全民理想信念教育。以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为主线，运用科技创新元素，创作一批具有强大传播力，展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成果，讴歌新时代典型模范和先进精神，弘扬时代精神和优秀民族精神的文艺作品，并综合传统传播形式与科技化传播形式，形成良好的社会影响力和典型代表性。
着力完善文化管理体制，营造有利于社会效益、有利于创新创业的制度环境。当前， 我国的文化管理体制依然存在与科技和文化的融合不相匹配的部分，促进科技与文化融合视角下社会效益的释放，应从多维度体制变革入手。在营商环境方面，以便捷审批和“放管服”改革为抓手，探索面向科技文化企业的高效营商服务， 针对其特殊性，适度放宽营业范围， 降低企业登记门槛，探索扩大和丰富文化创意产权、文化知识产权在企业资质、登记注册、作价入股等领域的使用，试行创意产品和服务类产品返税；在产业规划方面， 加快健全配套地区性中长期产业规划、引导基金、专项创业辅助、特色园区建设、专业人才培育和优待、定向技术研发补助等政策，加强对科技文创产业的持续性培育； 在市场行为方面，着眼于科技文创产业企业规模小、市场风险大、商业行为模糊等特点，稳步探索跨区域跨类别科技文创知识产权与产品交易和保护、创意产品抵押融资、科技文创纳入政府采购等措施，逐步规范科技文创市场。
参与全球文化创作与传播，构建内宣外宣联动格局。坚持“各美其美、美美与共”，传播中国文化之美，讲好中国文化故事，以文化包容互鉴、沟通共进对抗文化霸权、文化侵略、文化孤立主义。要形成国内国外两个宣传阵地统筹兼顾、总体联动、互为补充的工作格局，充分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一宝库，把文化之美、中国之美、时代之美传递给国际社会，同时把公平、正义、客观的国际声音传递给社会各界。要充分用好用活全球文化互联网，发挥民间渠道、自媒体、社交平台等渠道的能量，充分认识国际宣传环境特点、舆论习惯特征和文化背景差异，用世界人民喜闻乐见、易于理解的方式展现和传播中国文化。要平衡文化“走出去”和“引进来”，用好华人文化圈、汉文化圈、儒家文化圈、佛教文化圈等跨国别同一性文化主体，提高文化走出去的针对性和有效性。要在技术表现和文化内涵两个方面双向用力，既要在技术上积极学习世界前沿文化科技，又要在内涵上平衡民族性与时代性。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文化研究中心/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