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上山庄的旅游脱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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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刘长杰

数字时代,人们热衷于用数据“投票”。在抖音发布的2018中国十强县域景点中, 有五个——永和黄河蛇曲国家地质公园、上山庄花海、五色海、张家界大峡谷玻璃桥、牛奶海——位于贫困县的景点在网友打卡短视频数据的推动下脱颖而出。这其中的上山庄花海,是一个建成不足两年的小景区。

一位旅游达人在自媒体上这样写道:在去青海旅游之前, 一定要提前做好功课。如今祖国大好河山,人民生活富足,曾经破旧的山村,已经变成花的海洋。今天我们要去的,就是距离西宁城区最近的上山庄花海。这里不仅是花的海洋,还有儿童游乐设施,最为经典的就是彩虹滑道。七彩的滑道,远方的花海,让人不禁感叹,这真是一片净土……如果你深度游玩青海,会无意中发现很多“世外桃源” , 那些地方可不是“冷得无趣”,而是“美得遗世独立”。趁着花没败、你还在,我们马上出发吧。

夏秋两季,是青藏高原最美的季节。2020年西宁河湟文化旅游艺术节推荐的“7月活动” 就是上山庄花海灯光秀,而“8 月活动”则是上山庄花海的大型菊花展。今天的上山庄花海, 俨然成为西宁文体旅游活动的一张靓丽名片。而在近三年的湟中乡村旅游推荐中,“到上山庄逛花海,挑战七彩滑道”已经成为“品味乡村文化,寻梦亲情乡愁”必去的“十条乡村旅游精品线路”之一。

“在我驻村的第一年,‘上新’不足两年的花海就被驴友们推上全国县域景点十强,这是数据赋能上山庄旅游产业, 也是数字时代给这个小山村带来的品牌影响力。”上山庄驻村第一书记赵瑜说,和其他上榜景点相比,上山庄没有奇伟瑰丽的天赐美景,也没有沉雄博大的历史文化,在建成花海之前,她只是一个坐落在山谷尽头、默默无闻、无人喝彩的小山村而已。

事实上,建成花海、脱贫致富之前,上山庄还有一个用了很久的标签——贫困村。

“山上庄”种下一片花海

从西宁城区出发一路向南,过南川,经总丹线转民湟公路,过下山庄村继续上行至河谷尽头,即到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区土门关乡上山庄村。湟中区(此前为湟中县2001年被国家确定为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2011年被国务院列为六盘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上山庄地处浅脑山地区(浅山多指缺水干旱的地方,脑山多指气候较寒冷、农作物不易生长的地方),海拔2740米,是典型的“山上庄”,5个村民小组散落在沟沟岔岔里。因为路到尽头,所以至今仍然不通班车。全村耕地1418.2亩,全部是旱坡地,主要种植小麦、马铃薯、油菜等。靠天吃饭,农作物产量低,抗风险能力差。村民经济收入主要以劳务输出、养殖业和种植业为主,2015年全村粮食总产量261吨,人均占有粮食238公斤。全村共152592 人,其中贫困人口2584人。2015年, 该村人均年收入仅4500元,是青海省建档立卡重点贫困村之一。

自精准扶贫工作开展以来, 为改变上山庄的贫困现状,村党支部在上级党委和政府的支持下,希望通过利用本村土地和自然资源,积极吸纳有责任心、站位高、眼界宽、思路活、资源广、有一定资本实力的致富能人返乡创业。周玉财就是返乡创业的典型之一。

周玉财是上山庄人,是恢复高考后村里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第一人。大学毕业后的周玉财进入青海交通系统工作, 后开办品牌轿车4S店,是青海汽车销售代理行业的拓荒者之一。“作为一个在外漂泊多年的游子,每次回到村里看望父母,我都一直在思考,我到底能为这块生我养我的黄土地做点什么?”周玉财说,家乡太穷了,有的家庭一家几口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足1000元。

在周玉财与村里、乡里反复接触的过程中,双方的认识渐趋一致:上山庄一块水浇地都没有,种粮食效益低,要想脱贫致富,只能另辟蹊径,依托地理环境,整合村民土地, 发展乡村旅游。这一想法一经提出,就得到湟中区的力挺。2016年,周玉财联合其他股东在上山庄注册成立青海祥泉农牧开发有限公司,决定流转土地,以花海景区为抓手,搞乡村旅游,并以此促进整村脱贫进而增收致富。

建设花海的第一步,就是搞规划。与此同时,祥泉公司在首期流转的100亩土地上,开始学着种花,总结经验。此后三年,公司先后投资3600万元, 流转贫困户和其他农户土地1280亩,承包村集体荒地1520 亩,打造千亩花海景区。

2017年,花海完成1000余亩鲜花的种植工作,陆续建成大型生态园、花市、休闲木屋、游客服务中心、木栈道和石道、观景台、观景长廊、山顶帐篷旅游休闲区、儿童娱乐区等,并完善了景区厕所、道路、观光车、停车场、景区大门等旅游基础设施。这一年, 祥泉人家生态园被评为“四星级乡村旅游接待点”。

2018年,景区再辟出1200 亩荒地,种植了大黄、桔梗、丹参、杭菊花、黄芩、黄芪、当归、芍药、板蓝根、金银花等多种中药材,上山庄花海也实现了从“花千谷”到“花药谷” 的转变。周玉财认为,种植中药材不仅可以采收原药、提高土地的持续性收益,更重要的是也能赏花。花药同源的中药材——比如芍药、杭菊花、金银花等,不但极具观赏价值,而且能从另一个维度增加花海旅游的知识性和趣味性。

2017年旅游季,花海开门迎客。因为前期在西宁广为宣传,景区一炮而红。花海种植了30多个品种的花卉,花期从七月开始一直持续到国庆节后,蓝色的鼠尾草、黄色的向日葵、迷人的格桑花、醉人的薰衣草…… 大片花海绽放,在吸引了大批游客的同时,也让村民尝到了“花海经济”的甜头。

周玉财鼓励贫困户种植果树、绿化树、观赏苗木,协助乡亲邻里发展农家乐、乡村民宿等旅游项目。这样一来,不仅村民们的收入增加了,还解决了村里近200人的就业问题, 同时为景区增添了吃农家饭、游田园景、享休闲乐等活动以及蔬菜水果采摘、民俗文化探访、乡村风情体验等文旅主题。

2018年,随着“醉美乡村上山庄”旅游品牌和“赏醉美花海”“夏享爽爽清凉”等高品质旅游产品的推出,精雕细琢、品质提升后的花海,进入了旅游高峰期。数据统计,6月至7 月,花海日平均接待游客量为4800人次,高峰时期游客量达到8200人次,其中省外游客占比超过10%

赵瑜认为,花海景区的如期“绽放”,首先是因为花海的名气渐大;其次是由于距离西宁城区只有30公里,距离湟中城区更近,所以每逢周末,拖家带口前来游玩的游客与日俱增;再就是景点内外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和服务品质的不断升级。

花海的软硬件建设,以自然资源为依托, 突出高原特色, 完善旅游和休闲配套设施;改进服务流程,实施旅游服务标准化建设,丰富游客度假体验。

站在景区入口处远远望去, 古色古香的石道和木栈道宛如两条飘带, 在花海中萦萦绕绕。步道旁就是千亩花海,微风拂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除了美景,在花海自设的农家院里,烤羊肉、牛肉拉面、酿皮子等各色当地小吃诱惑着游客的味蕾。

为了丰富游客体验,花海结合自然环境特色,建成全国最长的山地滑道和飞跃滑道, 途中不仅有刺激的高空缆车, 还有浪漫的花海隧道,游客在下滑过程中既可以体验俯冲直下的刺激,也可以感受大自然的风光。而在游乐场里,旋转木马、海盗船、斗牛、空中飞人等游乐项目,让游客排起长队;在梦幻灯光秀场,浪漫的北极绚丽夜景,让游客身临其境、流连忘返。

“花海除了有花,还有游乐设施。游客来了, 有吃有喝有玩有看,可以有很好的体验;走的时候,还能带上点儿村民自家种的特色农产品,满载而归。” 周玉财说, 下一步,景区将围绕花海进一步做好旅游产品开发,让整个旅游产业链丰富起来,也让村民从中获利,和景区共同发展、共同受益。

景区最大的短板是可旅游时间受限。“这是地处高原的问题,我们一时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在其他方向突破,比如特色餐饮。”赵瑜说,如果创新餐饮能够结合农家小院,那么上山庄的旅游故事或许还能讲述“冬天的童话。” 

20197月,上山庄村入选首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名单。“从前默默无闻上山庄是山上庄,如今赫赫有名头回客成回头客。”每年都来花海的一位游客留下的这副对联,见证了上山庄花海的茁壮成长,也见证了上山庄村借势旅游脱贫致富的发展历程。

花药谷迎来“幸福”花开

上山庄是西宁市公安局的对口帮扶点。2018320日,公安局党委做出决定,派赵瑜进驻上山庄,任第一书记。

在赵瑜看来,驻村第一书记第一是要深入群众、调查研究,把党和国家的富民惠民政策宣讲清楚、贯彻到位;第二是要有高姿态,第一书记是代表党来村里工作的,必须不折不扣地做好党务工作,完成好党委和政府下达的各项任务; 第三是要转变机关工作作风, 真正融入农村,和群众打成一片,多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

做刑警工作多年的赵瑜一到岗,即按照“精准第一,实干第一,发展第一”的要求,扑下身子扎根村里,埋头苦干精准帮扶。他走村串户把工作做细,与村干部携手,运用上山庄业已成型的“党支部+企业+ 党员+贫困户”发展模式,帮助那些建档立卡贫困户挪穷窝、换穷业、拔穷根。

“我们村发展模式中的企业, 主要是指花海。客观地说,花海不但能够持续推动贫困户实现稳定增收,而且成效显著。这让我们提升脱贫质量、巩固脱贫攻坚成果的工作,轻松了很多。”赵瑜说, 上山庄总人口591人,劳动力336人,其中在花海里打工的有160多人。按真实用工量计算, 大概有60个劳动力就可以保证花海的实际运营了,但是为了解决贫困户持续增收的问题, 花海坚持多设岗位多用人。比如, 村里6 0 岁以上的老人也可以在花海里靠剪剪花获得收入,还有贫困户可以在花海以外摆摊卖货获得收入。

花海取得成功后,村委又携手祥泉公司大力改善全村的景观风貌,持续对景区周边、村道两侧以及村广场、空地、沟渠两侧等实施高标准绿化美化工程,种植特色景观花卉和树木30余种,全面提升了景区环境,让花海这个集休闲娱乐、徒步健身、自然观光等多功能于一体的景区成为西宁周边最热的旅游目的地之一。

上山庄美了,上山庄也火了,很多人争先恐后前来一睹“芳容”。借力蓬勃发展的乡村旅游业,上山庄积极推动贫困群众依托产业转型实现稳定脱贫。2018年,花海景区共接待游客50余万人(),收入达到1100余万元;景区为上山庄及周边村民提供就业岗位164 个,其中本村剩余劳动力实现就业115人(包括贫困户23户45 人);上山庄25户贫困户依托乡村旅游发展个体经济,户均增收7600元。

村民陈有才的例子就很具代表性。2014年春耕时,陈有才的腿意外受伤,这让他失去出外挣钱的机会。此后,家里的全部开销仅靠妻子外出打工每月1000元的微薄收入支撑着。因病致贫,让陈有才一家成为建档立卡贫困户。2017年, 随着花海经济的兴起,陈有才瞄准机遇,用产业扶贫资金置办了一辆农用车跑运输,每月4000多元的收入很早就让他家摘掉了贫困户的帽子。

2018年,上山庄群众实现土地流转收入35万元,村劳动力在“花药谷”务工工资收入280 万元。此外,投资17万元修建的“贫困户创业街”,免费为贫困户提供经营摊位25个,辐射带动农户发展农家乐6家;从事商铺、小吃、土特产经营的商户40多家,这些个体经营者年收入高的可达5万多元。村集体则通过将300万元扶贫资金投入祥泉公司,每年可优先获得30万元的股息分红,在全乡率先实现村集体经济“破零”。

“从靠天吃饭到土里刨金, 从山谷播绿到幸福花开,从前途渺茫到山乡巨变。” 赵瑜说,一着出新、满盘皆活,花海的成功建设和运营,唤醒了沉睡多年的小山村,它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让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有了产业支撑,也让贫困户持续增收、村民发家致富步入了“快车道”。

魏金德是周玉财的发小, 他是公司创业早期的员工之一,在花海做着一份关键的工作——种花养花。经过两年多的艰苦试验,他为花海遴选出33个适地适种鲜花品种,还不断总结经验,为公司采收入库可复种的花种。

因为贡献大,老魏早已成为花海的一名管理人员,比起在外打工的过往,现在他收入稳定, 日子越过越舒坦。“其实花海更像一个大家庭,这里似乎为每个村民都准备了一份工作,只要你愿意来。”老魏说。

55岁的温兴贵,年轻时丧偶,患病的母亲加上两个上学的孩子都靠他一人在外打工赚钱养活,家人一直挣扎在贫困线以下。从2016年花海筹建, 他就被请到公司做工,月月领工资,加上地租和奖金,日子终于慢慢好了起来。而和他一起到花海工作的张思成,因为高血压和心脏病不能干重活, 于是被安排做保安,也已成功脱贫。

赵瑜说,花海经济已惠及全村,尤其是贫困户,受益最早且持久受益。

村子慢慢富裕起来,还吸引不少曾经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回乡发展。在花药谷门口的一家饭店中, 3 0 岁的高顺兰是这家店的负责人,以前在西宁打工,她接触最多的就是餐饮业。家乡面貌改变后,听说有饭店要开张,她便辞去西宁的工作,回乡发展。高顺兰说,在家门口上班,省了房租,挣的钱也不比以前少,还能每天回家,她很满意现状。

“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啊, 谁家儿子娶媳妇,女方家一听是脑山洼洼里的上山庄村,个个都不愿意嫁。如今, 你看西宁人都天天往我们脑山上跑……”话说从前,魏金德心里很酸。

驱车行驶在上山庄的路上, 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鲜花争奇斗艳,应约放飞的孔雀掠过山谷。这里仿佛是一个运营多年的旅游景点,完全不见浅脑山区荒山荒坡的曾经图景。村口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车辆,在走向花海的沿路两侧,卖酸奶的、卖小吃的、卖杂货的、前来游玩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整个村庄沉浸在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中。

201912月,上山庄村入选国家森林乡村。这一年,花海的旅游人数与上一年持平,不过上山庄村民的可支配收入首次过万,升至1.08万元。

补短板、固优势,争做振兴示范

2017年,上山庄贫困户全部脱贫、贫困村整村出列。

“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成就。”赵瑜说,如果没有党的领导,没有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脱贫攻坚就不会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花海也不会在上山庄横空出世、红遍青海。但客观地说,如果没有越来越红火的花海助攻,那么上山庄要提前完成脱贫攻坚任务,会付出更大更艰辛的努力。

20178月,上山庄被湟中区确定为乡贤理事会试点村。村党支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从众多优秀人才中推选产生了9名乡贤,组成全区首个乡贤理事会。因为贡献突出,周玉财以高票当选乡贤理事会会长,他当场表态,“乡贤理事会为我们游子提供了一个能够奉献家乡的平台。” 

“我们毫不怀疑周玉财先生奉献家乡的情怀,事实上他付出得也足够多,但支持他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发展与花海相关的事业,于上山庄来说更经济。”赵瑜认为,村里这些林林总总需要补短板、强弱项、固优势的事情,扶贫工作队和村“两委”干部责无旁贷,而且应该主动承担。

赵瑜从2004年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在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工作,虽然有农村生活经历, 但“三农”经验几乎为零。履职第一书记后,他坦言压力很大,责任很重。但干了14年刑警的赵瑜说:“绝不能辜负组织对我的信任,拿出破命案的决心和毅力,一定要在第一书记的岗位上干出点名堂,为上山庄村民多办点实事。” 

农村要发展, 农民要致富,关键靠支部。要想让村党组织“活起来”,必须狠抓党建工作,只有拥有一个富有活力的支部班子,才能激发党员的责任感, 让村党组织这个“ 引擎” 焕发活力。为此, 赵瑜以“两学一做”学习教育常态化、制度化为抓手,从健全完善规章制度入手,不断加强基层组织建设。他定期组织全体党员开展“说说心里话” 活动,并针对党员提出的意见一一回复;组织全体党员开展学习党章党规等重要内容,时常与他们促膝谈心、深入沟通、找准问题、增强团结、形成共识;还发展了3名有学历的90后作为预备党员,为上山庄夯实组织基础。

作为第一书记,赵瑜特别注意与村“两委”班子成员的关系,与他们团结共事、和谐相处,既敢于担当负责,又不越权越位、大包大揽,有事大家一起讨论、共同决定,主动发挥村“两委”的主观能动性,激发他们干事创业的热情。

驻村以来, 赵瑜按上级工作要求, 在村里自己做饭吃,在百姓的土炕上住。他参加整治修理河道3次,田间劳动12次,环境卫生整治5次。他还利用早饭前和晚饭后的时间入户走访, 让贫因户真正搞懂扶贫工作的目的。在研究悟透各类政策后,他出手帮助贫困户选择适合自己的产业。他通过个人关系,帮助1 名村民前往西宁务工,月收入达3000元;积极协调中共西宁市公安局刑事警察支队第五党支部与上山庄村党支部签订基层党支部与联点帮扶村“ 党建一体化” 工作协议, 并帮助一户村民解决2 6 头土猪的销售难题。

“脱贫攻坚,需要调动方方面面的力量,形成全社会参与的大扶贫格局。”赵瑜认为, 如果第一书记能把自己在党政机关积累起来的党建措施因地制宜地引入乡村,一旦结合得好,就会产生出色的战斗力。

通过走访调查, 他了解到,上山庄共有10160岁以上的老人,这些老人的子女大部分在外打工,长年不在家,老人们主要负责看家护院、照料孙子女、耕种土地等工作,他们生活单调,每天就吃饭、晒太阳、睡觉三件事,更重要的是精神孤独。为了响应上级号召,让村里的老人老有所养、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赵瑜决定建设上山庄老年活动中心。筹建期间,他多次前往青海湖北商会, 宣讲国家政策, 并从企业回馈社会等多方面做工作,使湖北商会领导认识到支持修建老年活动中心的重大社会意义及影响。2018618 日,湖北商会决定捐资240万元修建老年活动中心,并派出5名项目经理驻扎村里,负责项目的质量及进度。竣工后的老年活动中心有日间照料室、麻将室、读书室、休闲室、理疗室等,中午供应午饭;还配备了3 名服务人员,其中一名来自贫困户,其他两名是专业人员。政府机构不定期地请专业的养老机构人员前来免费给老人理发、按摩等,还定期给卫生室配发免费药物。

老年活动中心的建设,不仅为老人们提供了一个休闲娱乐场所,体现出党和国家对老人的关爱,还积极发挥着有病及时转诊、没病先行预防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它关爱老人们的精神健康, 大家过来打打牌、下下棋、说说话,烦恼就少了许多。村里多了一个老人活动场所,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也就少了一份牵挂。

赵瑜和湖北商会的缘份, 依然在继续。同在土门关乡的贾尔藏村,是一个历史悠久、非物质文化遗产众多、民间传说丰富的美丽村庄,当他得知贾尔藏村急需资金完善部分基础设施后, 再与商会协调对接,商会又资助60万元,为该村安装了LED视频、路灯和监控设备。

在关注老人身心健康的同时,赵瑜也没忘关爱幼儿的成长。贝尔安亲是一个源自中国台湾的幼教品牌,在西宁开设有连锁幼儿机构。赵瑜主动前去拜访并说明情况, 促成贝尔安亲结对上山庄, 在老年活动中心开设了助学点和儿童乐园。贝尔安亲向两个新设场所捐献了书籍和玩具, 还不定期地组织城里的小朋友到村里来交流。20209月, 贝尔安亲将园区儿童9月生日会安排在重阳节这一天在上山庄老年活动中心举行。幼儿园9月过生日的小朋友和村里9月过生日的老人们一起过节, 一起切生日蛋糕, 孩子们把提前准备好的节目表演给爷爷奶奶们看,老幼同欢、城乡同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感人场景,让联谊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我从经办这些事情上发现,党的脱贫攻坚政策的感召力和影响力确实巨大。”赵瑜说,“这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部门的事业,而是我们党和国家的伟大事业,因此,我出去争取支持的时候理直气壮—— 我觉得‘第一书记’就是一个金字招牌,他们支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脱贫攻坚这项伟大的事业。” 

赵瑜平时话不多,但经常揣个小本做记录。村民们的问题, 一件件都列在了小本上。已办结的、正在办理的、办理有难处的,他都一一做了标记。赵瑜说,“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提醒自己,要在有限的服务时间里, 为村民们多做些实事。” 

驻村三年来,赵瑜先后获得土门关乡、湟中区优秀第一书记称号。2020年,获国家卫健委全国敬老爱老助老模范人物称号。

历经四年,围绕花海的不断升级,上山庄已逐步发展成为集旅游、餐饮、娱乐、住宿、康养于一体的3A级景区。2020 年,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很多景区的业绩断崖式下滑。在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支持下,花海景区的游客却逆势增长,上山庄旅游及相关收入再上新台阶。

202099日,上山庄村被农业农村部评为2020年中国美丽休闲乡村。

上山庄产业的延续发展, 未来还要紧紧围绕花海, 以花药谷为核心,以村集体为主体,带领村民共同致富。“对于花海,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做好宣传,做好服务。”赵瑜说,这样的定位一是因为花海景区已渐入成熟期,发展比较稳定;二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做公司运营这一块,还是祥泉的管理团队更内行。

乡村振兴的号角吹响。2020 年,上山庄村成为湟中区乡村振兴示范点。

截至目前,上山庄已完成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规划的编制, 明确以乡村旅游业为依托,建设“宜居、宜业、宜游”美丽乡村的总体发展思路和目标。强化示范试点工作资金保障, 整合各方资金1100万元, 其中,省级乡村振兴战略示范试点专项资金550万元,主要用于以下五项工程:一是文化休闲广场与美食体验广场建设; 二是羊毛沟河道治理与金鹿泉景观整治;三是村容村貌整治,包括加宽进村主道路面, 建设仿古进村大门,对临街、道路交汇处及游客密集场所周围的民房外墙立面进行改造, 增设花卉吊篮、片石、农民画等;四是推进“花海式村庄”建设,对村庄道路两旁、农户庭院四周等地进行绿化美化;五是鼓励村民发展民宿经营,对早期建设民宿的10 户村民按每户3万元进行奖补。

赵瑜表示,上山庄的乡村振兴将紧紧围绕战略规划总要求, 加强村“ 两委” 班子建设,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持续推动乡风文明建设。通过乡村振兴战略示范村项目的建设,实现村庄河道、边渠的有效治理,道路两侧、河滩宜林地、房前屋后得到绿化, 村庄要变得更美, 更加宜居。以花海为依托, 大力整合全村的旅游资源、民俗文化, 进一步提高上山庄乡村旅游的知名度,全力打造“上山庄花海”品牌,依托“小南川旅游带”的区位优势,把上山庄打造成为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旅游民俗文化示范试点村, 对全县乡村振兴起到示范和引领作用。与此同时, 将以示范试点村项目建设带动上山庄特色产业发展, 提升产业化水平, 增强乡村旅游发展能力, 增加村集体经济收入, 进而带动周边农民通过多种经营方式发家致富。

与很多景区不同,花海覆盖的两条山谷,不过是河湟谷地中一道寻常的风景,并没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没有超越平凡的资源禀赋。这个全凭人力后天打造而成的景区之所以迅速走红, 是因为“上山庄制造”的诸多细节里,藏着真诚质朴、勤劳智慧和精雕细琢的力量。

绽放吧,上山庄。

【记者手记】

如何让“好看的村庄能赚钱”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如何把生态优势变成经济优势,已成为乡村振兴的一道必答题。

理论上,良好生态蕴含的无穷价值,能够源源不断地创造综合效益,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但是,我们也经常能看到“美丽的贫困”“富饶的贫困”等类似现象,听到“捧着金饭碗要饭”这样的感慨。

在采访完上山庄返京途中, 我一直在探究一个问题:在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方水、人还是那些人的情况下,绿水青山怎样才能变成金山银山?这一次的上山庄之行,给了我一个解剖麻雀的机会, 也引发了我更多的思考。

上山庄的发展路径,是在“两山”理念的指引下,靠市场力量硬生生闯出来的一条“乡村旅游+扶贫脱困”融合发展的新路。四年的花海实践,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贫困山村实现精彩蝶变,数百名群众脱贫致富。

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互为依存,相辅相成。绿水青山是生态内涵,包括直接使用价值和非直接使用价值;金山银山是财富外延, 包括优质生态产品和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自然的直接和非直接使用价值,通过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这一转化过程,创造出新财富,继而为社会提供优质生态产品,并支撑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从另一个维度看,绿水青山是里子,金山银山是面子。里子是面子的内涵和底蕴, 靠面子来表达;面子是里子的外在表现形式,靠里子来支撑。这就意味着,绿水青山能够支持和转化为金山银山,而金山银山应当反哺和修复绿水青山。

在上述认识的基础上,梳理上山庄的生态产品价值实现过程, 我对“青山变金山”的实现路径有了如下认识:一要靠规划来优化布局。规划先行,是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的前提,也是让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的顶层设计。二要挖掘生态资源,实现产品转化。旅游休闲业是将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的首选产业,是快速地“将生态转化为收入”的绿色生财之道, 也是惠及最大人群的富民之路。三是大力发展生态创意农业。立足绿水青山,发展生态创意农业,提升大农业的附加值,是实现转化的重要选择。花海引进和放养孔雀,即是一例。四是借力数字技术拓展发展空间。数字技术不仅对支撑绿水青山的发展极为重要,还能为生态产品的市场转化提供强大动能。五是建设美丽乡村,让“好看的村庄能赚钱”。中国文化的根在农村, 中国人的乡愁也在农村,把农村打造成城市人向往的地方,是实现转化的重要途径之一。

深入观察,上山庄发展绿色经济存在的短板和问题也显而易见。比如,管理人才匮乏和村民素质亟待提升问题同时存在,乡村文化需要深入挖掘和利用,对互联网平台的运用刻不容缓,服务标准化仍有待提升,道路拓宽、公共交通配套等基础设施完善仍需进一步投入,整村环境协调配套也应尽快完善……这些仍需持续改善的不足与上山庄已有的运营经验,一道构成“青山变金山”的主要实现路径。

当然,从吃农业饭到吃旅游饭, 首先就要转变观念。这中间,产业致富带头人的示范效应不容小觑。产业对路,加之带头人努力,美丽乡村的品牌影响力会越来越强,群众的参与热情会越来越高,日子就会越过越红火。同时还要看到,当地党委、政府创造的好平台和好环境是基础性、决定性的因素。只有党委和政府支持,资源整合、机制创新、产业融合才能在市场力量的推动下得以实现。也只有党和政府因势利导,让“龙头带动”“全民参与”“景区带村”“旅游+电商”“文化复兴带动乡村振兴”等模式蓬勃发展,才能把乡村旅游产业培育起来,把群众组织起来,把利益联结起来,把乡村文化弘扬起来,把内生动力激发起来,继而把“美丽的贫困”变成回忆。

生态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撑。在新一轮乡村振兴的提速阶段, 我们要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坚定走绿色可持续发展之路,让良好生态成为乡村振兴的强力支撑,让绿水青山变成老百姓的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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