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蒋 莹
8 月6日，商务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专项行动计划（2021—2025年）》（简称《行动计划》），明确了商贸物流这一阶段的发展目标、重要任务和保障措施。专家认为，《行动计划》将有力推动我国现代物流体系建设，为新发展格局夯实基础。在此背景之下，从中央到地方，同频共振，加快提升商贸物流现代化水平，促进商贸物流降本增效，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 成为推动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的主旋律。
《行动计划》出台 恰逢其时
盛夏的雨后，碧空如洗，大地碧绿环绕。菏泽，地处鲁苏豫皖四省交界，素有中国牡丹之都的美称；在余晖的映衬下，牡丹区黄堽镇任堂村更是宛如一幅生动的油画。
摘南瓜、装袋子、运回家、做电商、发物流……忙碌的七八月， 这是村民“山东涛子”李永涛一家的日常。近年来，不少像李永涛一样的返乡青年，由外出务工转为返乡入乡创新创业。
以短视频为载体，从三农的视角出发，不同角度刻画原生态农村生活，展现新农村人文风貌……李永涛通过运营“山东涛子”短视频账号获得了大量粉丝认可之后，决定利用网络优势，帮助当地农民销售特色农产品，通过充分利用乡村振兴扶贫车间、农村商贸物流等优势，以直播带货的方式，将积压、滞销的当地特色农产品销往全国各地。
国家发改委产业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佳元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杂志记者采访时认为，与快速发展的网络电商平台相互助力，实现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既是增强内生动力、应对国际经济环境变化的迫切需要，又是规范市场秩序、保障改善民生的基本要求。
“商贸物流贯穿一二三产， 衔接生产与消费，是现代流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涉及领域广、发展潜力大、带动作用强。当前， 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迫切要求商贸物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推动物流业发展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实现高质量发展，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提供基础和有力支撑。”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李汉卿指出。
2 0 2 0 年9 月9 日， 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八次会议时强调，“ 流通体系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构建新发展格局，必须把建设现代流通体系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来抓”，提出了建设现代流通体系的任务要求。
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交通运输咨询研究中心副主任、副研究员贺兴东认为，对现代流通体系而言，无论从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等组成要素角度看，还是从商贸、物流、交通、金融、征信、通信等细分行业角度看，商贸物流都是现代流通体系的重要组成单元。出台《行动计划》，是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统筹推进现代流通体系建设、支撑构建新发展格局指示精神的重要举措。
《行动计划》是指导“ 十四五” 时期我国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的行动纲领。面向“十四五”，商贸物流如何加快提升现代化水平，如何进一步促进降本增效，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 进而更好服务和支撑构建新发展格局，需要国家层面进行系统谋划与设计。出台《行动计划》， 与“十四五”现代流通体系建设规划、“十四五”商务发展规划、“十四五”现代物流发展规划等规划有机衔接，可更好指导未来五年我国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
“这时出台《行动计划》是顺应其变、恰逢其时。”宁波工程学院国家二级教授、宁波临空经济研究院院长、中国物流学会副会长、浙江省新型高校智库—现代物流研究中心主任朱占峰认为。
印发《行动计划》是中国进入新发展阶段，进一步贯彻新发展理念，加快形成新发展格局的需要。一方面，当今世界正呈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市场和商务采购供应链环境的不确定性在持续提升； 另一方面，我国取得了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国内消费市场的物质基础、采供路径、支付方式、物流渠道和消费文化已发生根本性改变，其发展潜力正在迸发。
在朱占峰看来，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物流业从2009年制定实施《物流业调整和振兴规划》，到2014年颁布《物流业发展中长期规划（2 0 1 4 — 2 0 2 0 年）》，再到今年的《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专项行动计划（2021-2025年）》，事实证明我国商贸物流业衔接着生产引领消费，已迈上新的发展台阶。
创新驱动 改革为先
从马路边的“小地摊”逐步成长为国际化的“大商城”，这是山东临沂依靠商贸物流发生的“蜕变”，这里已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专业市场集群和中国北方最大的物流基地，先后获得“首批全国流通领域现代物流示范城市”“中国物流之都”“综合运输服务示范城市”“全国第三批物流标准化试点城市”“商贸服务型国家物流枢纽承载城市”等多项国家级荣誉。
“ 今年1 — 7 月， 实现市场交易额3093.13亿元， 同比增长79.7%； 实现物流总额4466.43 亿元，同比增长33.6%；实现网络零售额1 8 7 . 4 亿元， 同比增长36.3%。”临沂商城党工委书记、临沂商城管理委员会主任王景美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杂志记者采访时介绍，今年以来，临沂商城积极落实疫情防控常态化举措，按照“商、仓、流”一体化发展的思路，抢抓机遇，创新突破，市场转型升级提速，为市场交易额的提升提供了强力支撑。
王景美介绍，临沂商城现有物流园区23处，物流公司、经营业户2300多户，货车2 万余辆。拥有配载线路2000多条，覆盖全国所有县级以上城市，通达全国所有港口和口岸，日均发送货物20多万吨，可实现600公里以内次日到达，1500公里隔日到达， 3000公里以上3—7天到达，已经形成了辐射全国、周转快捷、方式灵活的庞大物流体系。2020年，商城物流总额实现6847亿元。
在采访中，王景美也谈到了新业态发展的不足。例如，商贸物流，交通基础设施有待加强， 产业升级较为缓慢，过于依赖公路物流，多元化立体化格局不够成熟；日照、连云港、徐州、济宁、潍坊、青岛、商丘、阜阳等周边城市都是物流强市，竞争日趋激烈。物流科技化水平较低， 物流标准化托盘、智能分拣、RFID等物流新技术应用和技术创新动力不足，标准化、智慧化仓储项目较少，大部分物流园区只有运输功能，更像是“发货园区”。发展生态还需进一步营造， 如电商集聚度不高，缺少功能全、档次高、生态体系完善的电商园区，尤其是缺少仓储物流配套齐全的产业园区，80%以上的电商业户分散经营，无集聚优势。
李汉卿认为，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关键在于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 实现创新驱动引领。发挥好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激发商贸物流企业内生动力和发展活力；发挥好政府作用， 加强商贸物流规划引导， 优化营商环境； 发挥好创新在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中的引领作用，提升商贸物流运行效率和服务质量。
首先，我国商贸物流设施布局需要加强布局优化，部分区域的商贸物流设施存在“晒太阳”闲置问题，多种运输方式衔接效率仍要提高，要减少和避免重复建设，提高商贸物流资源总体利用效率和运行效率。
其次，商贸物流互联网平台需要加强规范。平台所处的市场结构决定了相关市场主体的行为，须加强对互联网平台价格行为、数据行为、垄断行为进行监管，加强对货车司机群体、快递员群体权益保护，提升商贸物流全流程、全要素资源数字化水平。
对于整体商贸物流来说，朱占峰认为，还有许多短板需要加快补齐。区域物流短板，西部地区、偏远乡村等物流矛盾比较突出，消费物流服务网络亟待完善；商贸与物流的融合缝隙，批发、零售、电商、餐饮、进出口等商贸服务企业与物流企业的合作，消费品的仓储、冷链、运输、配送等环节的衔接等方面有待加强。
“商贸物流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在‘改革’，标志在‘七化’（网络化、协同化、标准化、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全球化）。”朱占峰表示，为弥补这些短板，应在体制机制改革创新上下功夫，以增强“七化”的支撑力。
对于商贸物流的“七化”塑造，网络化是基础，协同化是动力，标准化是阶梯，数字化是底蕴，智能化是效率，绿色化是保障，全球化是追求。要加快提升“七化”水平，挖掘国内消费市场的潜力，做大商贸物流的市场规模，完善商贸物流的实体网络、虚拟网络和供应链网络，在规模化的基础上增强协同运作的引力、动力和迸发力；加强商贸物流供应链系统的标准化、数字化和智能化建设，这是增强协同运作、持续提升的必要条件，也是商贸物流与生产制造业、现代农业、其他服务业深度融合的基础条件；着力推进低碳物流、逆向物流体系建设，做精、做大、做强国际物流体系。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信用所副所长王惠敏在参加国研智库等单位主办的“高端智库看山东”活动实地调研临沂后认为，电商直播、跨境电商、市场采购、海外仓都是贸易新业态新模式，能够快速促进贸易和产业“双升级”。商贸物流则是这种升级的重要支撑。
国内国际物流通道的建设对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至关重要。海外仓通过拓展服务功能、提升信息化和供应链管理水平、加强与当地对接，在对外贸易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海外仓运营企业加强信息化管理，通过与各平台对接，实现从源头采购、物流运输、海外销售及售后服务的全程追踪和动态管理，增强供应链的稳定性和韧性， 提高履约时效性，增强客户满意度。越来越多的海外仓通过增设自动化传输线、自动化分拣线、自动化立体库堆垛机和机器人等设备， 实现合理备货、智能分仓、智能分拣、高效运营，有效防范和控制风险。
她建议，加强国际物流通道建设和物流智能化建设。增设航线、班列，推进班列运邮，发展多式联运。企业加快提升物流的信息化和智慧化水平。一是通过加强跨境电商物流流程标准化，如制定物流订单处理模板、物流渠道管理标准等，将复杂的物流作业流程变成简单化、标准化的操作方式。二是通过增设自动化设备、运用企业资源管理系统（ERP）和库存管理系统（WMS）等，增强仓储管理、订单处理、物流配送的信息化能力。三是通过新技术推进跨境电商物流数字化和智能化，将物流与供应链上下游体系结合，增强供应链管理能力。
面对波谲云诡的复杂商贸环境，朱占峰建议，必须坚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向市场要活力，向改革要动力，向技术要能量，向标准要质量，向融合要效益，向法治要保障。
降本增效 释放活力
近年来，我国深入推进物流降本增效工作并取得良好成效，但与发达国家相比，再加上疫情等因素叠加，造成我国物流“成本高、效率低”问题仍较为突出，不能有效满足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总体要求。如何进一步促进商贸物流降本增效？
“虽然国际比较视角下我国社会物流成本并不高，但从自身挖潜角度出发，成本依然有下降空间。”贺兴东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杂志记者采访时认为，降低社会物流成本，提高物流行业整体运行质量和效率才是根本出路，发展重点必须从“降本增效”向“提质增效”转变。
《行动计划》很好地体现了这一转变，既重视制度降本和要素降本，提出了构建良好营商环境和加大政策支持力度两条保障措施，确保商贸物流外部成本支出进一步降低，力促实现更高质量、更有效率运行。
“长期以来，我国物流市场集中度低，市场竞争不规范，发展更多依靠低价竞争和低端要素供给，迫切需要加快推动物流要素成本降低，增加创新要素投入、提高要素配置效率，更好推动未来行业实现效率变革，进而实现高质量发展。”李汉卿建议，优化土地要素供给，提高土地利用的集约性，促进物流要素集聚。提高资金要素供给，让行业综合资金成本下降。加强技术要素创新，实现物流活动全过程信息化智慧化，提升物流活动的运作效率。强化部门“三互” （信息互换、监管互认、执法互助），进一步降低制度性成本。
李汉卿指出，商贸物流作为强大国内市场的“底盘”，需要建设与之相匹配的现代流通体系，更好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坚实强韧的支撑保障。深化商贸物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点通过“增供给、提质量、促改革、扩网络、优环境”等措施，解决商贸物流在农村区域、冷链物流等方面有效供给不足、供给质量相对较低的问题，调整区域设施、运输方式等结构性不平衡，推进城乡物流一体化发展，切实保障和改善民生。加强国际物流网络建设，解决国际竞争力弱的问题。全面深化行业“放管服”改革，促进物流降本增效。
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取得重大成果，物流运行持续稳定恢复，全国社会物流总额300.1万亿元，同比增长3.5%。社会物流总费用14.9万亿元，同比增长2.0%。社会物流总费用与GDP的比率为14.7%，与上年基本持平。
“这一数据虽然在近5年呈持续下降的趋势，但与世界领先水平（日本社会物流总费用GPD占比约5%）仍有较大差距，商贸物流的降本增效任务仍十分艰巨。”朱占峰坦言。
为此，一要发挥物流枢纽的作用。在《国家物流枢纽布局和建设规划》中，商贸物流型国家物流枢纽承载城市规划了55个，加快形成“市场+通道+枢纽+网络”的商贸物流运行体系。二要加快商贸物流的融合发展。深化商贸企业与物流企业协同合作，推进资源整合和经营融合，优化业务流程和渠道管理，创新物流模式， 推广集约化配送模式，支持特殊行业专业化物流发展。三要推进商贸物流供应链系统的构建和更新。鼓励深化多业融合，将物流服务深度嵌入供应链体系；推进传统商贸物流企业向供应链服务企业转型；妥善处理供应链稳定性和创新性的关系，根据市场环境的变化，及时更新完善供应链体系。
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深化，首先须处理好产品开发和市场拓展与物流服务供应之间的关系，通过优质物流服务平台及其物流载体的整合和优化，以实现生产领域、商贸领域与消费者之间交易契约的按时、按质履行。其次， 要处理好市场预测和物流能力培育之间的关系，通过调研、规划、开发、推普等措施， 激发市场需求，提供物流配套服务。第三，要处理好国内和国际两大供应链体系之间的互补关系，加强保税仓、海外仓建设， 对跨境电商、国际贸易提供优质的物流服务。
总之，通过供给侧改革，提升补短板、强弱项的效果。通过信息化、数字化治理，推进乡村振兴，缩小城乡和区域差别，开发利用好国内大市场的发展潜力。针对西部人口稀疏和乡村偏远地区的实际，着力提升支线航空和末端配送的服务能力，提升市场末梢的营养吸聚力。我国作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和第一大快递物流国，仍要在“物”的制造和流通上做精、做细，要在法律法规约束下确保商品质量和服务质量，通过绿色发展来保障可持续发展，以顺利实现物流强国的目标。
任何一项“好”的规划，都在于它的贯彻和落实。朱占峰建议， 作为政府部门，要着力深化物流领域“放管服”改革，在优环境、推标准、保规范、强服务、通瓶颈、查质量、抓统计等环节上上下功夫；要肩负起通过商贸物流的发展，带动地方振兴的责任感和紧迫感，要主动调整和整合地方要素资源，在引企业、建平台、上项目、培人才、联上下、做纽带等方面尽责尽力。作为企业，是推进商贸物流业高质量发展的主力军， 是调节资源配置的决定性因素，要在搞研发、强质量、优服务、创品牌、拓市场、讲法治、重环保、强绩效等领域深入耕耘、创造效益、服务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