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张菀航
今年的“双十一”，1207亿元的销售额、6.57亿个物流订单，再造了中国网络消费的顶峰，更将重塑人们对于“互联网+流通”潜力的预期。
正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所长、研究员王微在接受《中国发展观察》专访时所说，“不可否认，互联网和电子商务发展使传统流通企业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但也正是由于现代信息技术和互联网为代表的新一轮技术革命的纵深推进，为流通创新带来了巨大动力。”
“互联网+”引领流通变革
中国发展观察：拥抱互联网，可否视为传统流通领域走出困境的出口？
王微：流通作为连接生产与消费的关键环节，为促进经济持续增长，满足城乡居民日益增长的消费需求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对流通产业的发展提出了新要求。并且，作为传统产业的流通业，其自身同样存在着诸多问题和痛点，亟须通过转型创新加以解决。
这其中，包括批发、零售及一些生活服务业在内的实体流通企业，由于经营方式较为传统，多以物业租金收益或联营扣点方式为主要盈利模式，无法从商业经营本身获利，这局限了其根据消费者需求对经营模式进行转型创新的探索。
随着发展环境和竞争格局的变化，在互联网技术的引领、渗透和带动下，无论是互联网企业还是传统流通企业，都在积极开展基于“互联网+流通”的创新探索，呈现出大范围、宽领域、多渠道、全链条、深层次流通创新的总体特征和趋势，表现为如下特点：一是从标准化程度高的商品向复杂商品和服务领域拓展。二是从单纯的线上创新向线上线下融合创新转变。三是从批零环节创新入手向全流通链条互动创新转变。四是从技术驱动为主向多要素共同驱动转变。五是从大型企业创新示范到各类型企业共同创新创业转变。六是从城市到农村再到跨境市场的大范围创新覆盖。
中国发展观察：每年的“双十一”，电子商务冲击传统零售业的话题总是难免被拿出来讨论一番，其实批发市场领域同样也站在“风口浪尖”。正如您前面讲到的，以互联网、移动通信、大数据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的广泛深度应用，正在推动着一系列的流通变革。这一变革是如何体现在批发市场领域的呢？
王微：我国的批发市场如今已告别快速扩张的发展阶段，市场数量开始下降。2014年亿元以上的各类批发市场（或专业市场）数量为3647个，比2012年减少了155个，其中服装、鞋帽、纺织品、机电、建材、家居、汽车零配件等各类工业品批发市场（专业市场）数量为1848个，比2012年减少129个。
随着流通渠道加快重构，批发市场的发展空间受到了多重挤压。从工业品批发市场的现状来看，当前工业品流通渠道日趋多元化，外资批发商业的进入、大型生产企业主导的自营渠道和零售企业采购一体化，使传统工业品批发市场发展空间面临多方面的竞争。
加之城市化和工业化快速发展，加速了批发市场的调整退出。并且，于批发市场自身来说，其传统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在我国，批发市场一般是由批发市场企业提供经营场所和物业服务，以出租、出售商铺的方式吸引大量中小微企业或批发经营商户开展批发交易，由于不涉及批发业务，其在市场发展和经营创新方面的动力不足。另一方面，由于批发市场准入门槛较低、大量经营者为个体商户或私营企业，自身经营管理水平较低，使得批发市场“小、散、乱”的问题异常突出，在批发市场租金日益高昂、客流资源不断分流的背景下，大量小微批发业者的经营状况恶化，迫切需要寻求新的发展方式。
从当前来看，互联网已经成为我国批发市场转型创新的共识和主要方向。应用互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开展电子商务实践的市场数量快速增长，探索的路径与方式呈现多样化格局，网上交易规模也逐步放大。
以批发市场较为发达的浙江省为例，2014年底，浙江已开展电子商务应用的专业市场达到382个，占全部全省专业市场的近90%。从开展电子商务实践的类型来看，主要以自建电子商务平台和依托第三方电子商务平台开展电子商务的专业市场最多，分别达到132个和134个，占总数的34.6%和35.1%。从年交易总额来看，宁波、杭州、金华分列全省前三。
“互联网+”与批发市场的创新转型
中国发展观察：目前看来，在“互联网+”批发市场的探索中，对于创新转型做了哪些尝试？
王微：我国批发市场电子商务应用开展的类型，大致可归结为三种：
一是专业B2B电子商务平台创新，形成线上专业批发市场。我国工业品B2B电子商务发展起步较早，通过多年的创新探索和实践，目前在服装、五金机电、日化产品、酒店用品、液体化工、工业零配件等领域，形成了一批具有较强行业影响力和经营规模的专业B2B电子商务平台。这些专业B2B商务平台，往往具有较好的行业基础，如服装领域的“衣联网”，前身是全国服装店主论坛，液体化工领域的“易贸网”，前身为行业信息网站等。由于专业B2B平台对批发交易市场动态、需求特点和货源状况有深入的了解，因此能够结合行业特点，搭建网上交易平台进行交易方式创新，提供供求撮合、物流配送等方面的创新，吸引大量供应商、零售商及需求用户开展网上交易，逐步成为线上专业批发市场。
二是批发市场自建电商平台，形成线上线下一体化批发市场。 部分大型知名批发市场依托商户资源将实体商铺转换为线上网店，为市场商户提供线上展示与客户交流的服务，并在此基础上开展网上交易，向线上批发市场转变。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义乌小商品市场的“义乌购”，海宁服装市场的“海皮城”等批发市场电商平台。
三是批发市场与大型电子商务平台合作，探索线上批发新业态。目前，在一些批发市场比较密集的地区，如中国最大的服装集散地浙江杭州四季青的多个大型服装市场，广东虎门服装产业集群的多家服装及纺织面料市场等，都在与阿里巴巴1688网、震海网等电商平台企业开展合作，共同打造网上专业市场品牌或特色产业带。以阿里巴巴和杭州四季青服装市场集群的合作为例，可以发现，电商平台与批发市场创新探索的主要特点：一是利用云市场为批发市场建立“热门市场”或“特色产业带专区”等网上专业交易频道或专区。二是实现线上线下店铺联动。三是为买家提供多渠道网上交易途径，优化实时便利交易流程。四是批发市场提供更多专业化服务，与1688云市场合作也推动了批发市场的管理和服务创新。
综上三种融合发展模式看来，批发市场与阿里巴巴这样的大型电子商务平台合作，能够较好地实现线上线下市场的对接与互动。不仅为商户拓展了新销售渠道，吸引了更多采购商户，实现了全天候在线经营，而且更加精准地实现了供求对接，有效地消除了大量存货、尾货，为线上交易提供了货源品质、安全追溯等方面的保障，提高市场的整体交易效率，也为批发市场进入全球市场提供重要通路。
中国发展观察：在“互联网+”背景下，从政府的角度来讲，如何营造助力批发市场转型升级的政策环境？
王微：要加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支持专业市场数据化改造。政府可考虑给予适当补贴，支持批发市场加快信息网络、WiFi信息点、数据平台、移动智能设施等方面的建设，实现批发市场交易环节的大数据实时收集。支持批发市场加快流通大数据平台建设，实现批发市场之间的信息联通和共享，并探索利用大数据分析工具，为批发市场、电子商务发展及供应链上下游环节提供创新支持。
强化批发市场物流功能与区域乃至全国物流体系协同发展。鼓励批发市场及所在地政府加快物流资源整合，将批发市场物流体系建设纳入当地物流发展规划。着力引入国内外高水平物流企业，提升批发市场物流服务整体水平，促进批发市场之间开展多种形式的联盟和合作，打造基于批发市场网络的物流配送体系，为网上批发市场和更大范围的专业电子商务平台提供实体运作的支撑。
积极推进批发市场创新创业中心的建设，全面提升批发市场创新能力。着力吸引创新创业人才，依托批发市场的优势资源，围绕产品、时尚设计、电子商务等开展创新创业活动。将“互联网+” 批发市场纳入电子商务发展规划，支持有条件的地区以批发市场建设电子商务基地或园区为“互联网+”批发市场提供完善的政策环境。支持有条件的地区建设电子商务人才继续教育基地，为批发企业开展电子商务和线上线下互动创新发展提供人才支持。
多措施结合，强化电商平台和批发市场的知识产权保护。加强网络技术创新和应用推广，增强互联网防抄版技术的开发和应用；加强互联网领域知识产权保护的执法，建立与互联网及电子商务平台对接的知识产权保护和监督体系；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律宣传和教育，并设立投诉和保护机制。
线上线下互动融合
中国发展观察：引用马云的观点，“将来的商业不分线上和线下”。当前，传统实体流通企业和电商企业如何顺应趋势，寻求线上线下业务联动？
王微：一方面，传统的实体流通企业纷纷“触网”，积极“+互联网”，向线上拓展业务和渠道，并尝试将互联网和电商平台作为延伸业务和整合渠道的重要途径。例如，通过自建购物网站、与电商平台合作、投资并购电商网络等方式，开拓网络销售渠道，实现“互联网+实体店铺”的融合互动发展。
另一方面，电商企业也在积极同实体流通企业合作，探索线上线下资源整合的新模式。从增长趋势看，经过多年持续快速增长，电子商务扩张速度开始减弱，依托资本运作、用户点击、增值服务的线上发展模式也正在发生一定的调整。为了寻求可持续性发展，一些电商企业纷纷加速线下业务布局，通过与实体商业流通企业合作、投资入股、兼并重组等方式，开展线上线下联动的创新探索。例如，阿里巴巴参股银泰百货（占股比26%），并与大型百货企业共同打造“喵街”；京东入股永辉布局线上线下超市联动；天猫与易果网、光明奶业合作经营天猫超市生鲜频道；酒仙网与零售店铺合作建立连锁加盟销售网络等。通过与线下实体商业流通企业合资、合作，电商企业着力对线下实体商业资源进行网络化、信息化和数字化改造，借助大数据和移动端，进一步整合线上线下资源，以创造新的商业模式，改善用户体验和更好地满足用户的需求，由此提升电商企业的整体竞争力。
中国发展观察：请您最后总结一下，以“互联网+”为契机加快流通创新的几点思路。
王微：我认为，可以重点从以下几方面进行突破：一是进一步加快电子商务模式创新，促进流通领域电子商务向纵深发展，实现电子商务对各类商品流通活动的全覆盖。二是鼓励线上线下互动创新，拓展流通发展新途径。充分发挥线上、线下流通主体的比较优势，促进专业化分工和加强合作互动，引导跨界资源整合，特别是鼓励电商企业、平台企业与实体流通企业进行合作、联盟和兼并重组，实现信息、顾客、商品、服务、配送等线上线下资源共享和优化配置。三是推动上下游环节对接，打造基于互联网的全新供应链体系。鼓励电商平台发挥引领作用，加快拓展供应链服务，引导带动供应链企业、商户实现互动和一体化发展。四是打造新型电子商务服务体系，加快新型流通服务的专业化发展，重点支持电子支付、信用、物流、检验认证、大数据共享等第三方专业服务的发展，进一步完善电子商务及流通领域的生态环境。五是加快提升流通领域信息化水平，运用现代信息技术改造流通企业。六是加强流通基础设施建设，为“互联网+”流通创新补齐短板。七是建设面向“互联网+”治理体系，实现线上、线下公平、衔接的监管规则，推进体制机制方面的一系列革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