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伟
2013年秋天,习近平主席提出共建“一带一路”的倡议。三年多来,“一带一路”合作取得不少可喜可贺的进展。“一带一路”倡导的“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和“政策沟通、贸易畅通、设施联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目标,已成为亚欧非地区重要的区域发展理念,越来越得到沿线国家的认同。目前,已有10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表示愿意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中国与40多个沿线国家签署了各种形式的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
中国视海湾地区为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合作伙伴。回顾历史,2100年前开始的古丝绸之路上,无数使者、商旅、文人往来穿梭、不绝于道,长长的驼队络绎不绝,满载的商船相向而行,运来了阿拉伯的香料、药材,载去了中国的丝绸、瓷器,互促经济繁荣的同时,缔结下深厚的友谊,在人类文明的交流史上,留下了互学互鉴的光辉印记。近代以来,中海双方在民族独立、国家建设方面守望相助,延续了彼此互信,保持了合作传统。
经过近几十年来全球化的快速发展,世界各国经济已经实现了深度融合和高度依赖,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是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发展战略的必然选择。中海双方在对外开放合作方面互补优势十分明显。海湾地区自然资源丰富,有“世界油库”之称,已探明的石油、天然气储量分别占全球的45%和23%;地理位置优越,处在亚欧非三大洲交界之处,是连接大西洋、印度洋、太平洋三大洋的关键节点,兼具陆海运输便利。中国是新兴经济大国,经济规模居世界第二,制造业产值和货物贸易额高居全球第一,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三分之一,有“增长引擎”之誉。
正因如此,近年来中国与海合会经贸合作发展迅速。2014年,双方贸易额达1752亿美元,是2001年的20倍,年均增速高达25.7%。2015年,受油价下跌、全球贸易低迷等因素的影响,中海贸易出现暂时性下降,但贸易额仍超过1300亿美元,中国从海合会进口原油,从2014年的1.05亿吨增加到2015年的1.09亿吨。目前,海合会是中国第七大货物贸易伙伴,第一大建筑工程承包市场。中国是海合会第二大贸易伙伴和最为重要的石油出口目的地。
近年来,海湾国家面临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压力。新能源技术和非常规天然气开采技术突飞猛进,对世界能源格局产生了巨大影响,对海湾地区造成了较大冲击。美国页岩气开采技术成熟后,其天然气产量出现井喷式增长。2009年,美国首次超过俄罗斯,成为世界第一天然气生产国。据普式能源发布的数据,2016年11月美国已成为天然气净出口国。2014年第三季度开始,国际油价出现了断崖式下滑,导致海合会六国2015年货物贸易盈余同比下降55%。为改变经济发展高度依赖油气资源的脆弱性,海合会成员国提出新的发展规划,积极推进经济结构的多元化,延伸发展能源密集型制造业,着力发展旅游休闲、物流运输等服务业,大力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全力打造经济发展新模式。
当前,中国所处的外部环境和自身比较优势也发生了较大变化。一是对外经济合作重心出现东移、南移。发达经济体是中国长期倚重的重要出口市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市场需求出现总体萎缩,而亚非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则表现出较强活力,成为中国国际合作拓展的优先方向。二是人力资本要素优势发生调整。劳动力低廉曾经是中国的突出优势,随着人均GDP上升和人口老龄化,中国这一传统优势正在弱化,人口数量红利逐渐消失。代之而来的,是中国的人口素质红利。中国近些年新毕业的高校毕业生都在750万以上,2017年将达795万,博士毕业生超越欧美,科研人力资源总量居世界首位,创新正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动力。三是中国巨大市场需求日益显现。2015年,中国城镇常住人口达7.7亿,超过欧盟人口总和,是美国人口的2.4倍。规模庞大的城镇人口和消费结构的不断升级,正带动中高端产品和能源需求的持续扩张。
经济转型为中国和海合会国家创造了巨大的合作空间,双方对加强合作也充满期待。习近平主席在2016年初访问沙特与海合会秘书长扎耶尼会谈时指出,海合会是中东海湾地区最具活力的地区组织。中国同海合会建立联系35年来,中海关系日臻成熟,双方合作具有扎实基础和广阔发展前景。扎耶尼秘书长对习近平主席的建议做出积极回应。他表示,海合会期待深化同中国经贸关系,并加强“一带一路”框架下合作。海合会成员也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一带一路”的支持和对未来合作的期待。如科威特的朋友认为,“一带一路”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全球性战略构想;卡塔尔的朋友认为,海合会成员国是中国共建“一带一路”的天然合作伙伴;阿联酋和阿曼的朋友认为,海合会和中国围绕“一带一路”倡议开展合作,具有远大的发展前景,将带来无限的商机和丰厚的回报;巴林的朋友希望,依托“一带一路”合作,看到更多来自中国的投资;沙特的朋友表示,“一带一路”建设和“沙特2030愿景”落实,都需要对方发挥重要作用,沙特期待与中国发展更密切的合作关系。
当前,中海开展全面合作的目标已经清晰,蓝图已经展开。2014年6月,习近平主席在中阿合作论坛第六届部长级会议开幕式上,提出了中海合作的基本设想,即构建“1+2+3”合作格局,以能源合作为主轴,以基础设施建设、贸易和投资便利化为两翼,以核能、航天卫星、新能源三大高新领域为新的突破口;并以此作为中国落实“一带一路”对海合作的重点和主轴,全面推进与海合会国家的关系。
中海双方合作迎来重大机遇,但正如阿拉伯的谚语所言,“风并不按照船的要求吹拂”,双方合作面临的国际形势依然非常复杂。中东这块富饶的土地,迄今仍未摆脱战争和冲突的风险;在全球范围内,贸易保护主义有所抬头,民粹主义、孤立主义盛行,逆全球化的“黑天鹅”事件不断出现,区域经济合作和全球治理机制碎片化加剧,多边贸易机制遭遇挑战。
在此背景下,维护世界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与互利共赢的合作氛围需要各国和包括智库在内的各界人士的共同努力。智库集聚了大批高端人才,是知识中心和思想宝库,应充分发挥“政策沟通”和“民心相通”的坚实桥梁和重要平台作用,也应充分发挥政府决策的参谋助手和企业民间合作的引路人作用。借此机会,我提几点建议:
第一,共同推动双方发展战略的对接。双方应加强沟通和协调,凝聚更多契合点,实现彼此发展规划战略对接,推动中海合作更多惠及双方人民。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研究将海合会的经济结构多元化战略和中国提出的国际产能合作倡议结合起来,充分发挥双方比较优势,共商共建,相互借力,推动经济结构加快优化调整的同时,引领中海经济合作和共建“一带一路”建设。
第二,务实推进中国-海合会自贸协定谈判。自2004年双方启动磋商,中海自贸区谈判已逾10年,可谓艰难曲折。很高兴地看到,在双方领导人的共同推动下,2016年谈判得以重启且进展喜人,目前第九轮谈判即将开启,我们期待来自海湾谈判的更多好消息(12月19日~21日,中国—海合会自贸区第九轮谈判在沙特利雅得举行。中国商务部副部长王受文与海合会自贸谈判总协调人、沙特财政副大臣巴兹分别率团出席此轮谈判。在为期三天的谈判中,双方就服务贸易、投资、电子商务以及货物贸易遗留问题等内容进行了深入磋商,结束了经济技术合作等章节的谈判。至此,双方已就15个谈判议题中的9个结束谈判,并就技术性贸易壁垒(TBT)、法律条款、电子商务等三个章节内容接近达成一致,在核心的货物、服务等领域取得积极进展。双方商定将于2017年3月底前举行下一轮谈判——编者注)。中海双方政府应着眼发展大局,加快谈判进程,争取早日达成协定,使得双方企业和消费者能够更好地分享双边贸易自由化的红利。中海双方智库也应加强政策沟通,为谈判提供智力支持,发挥桥梁纽带作用。
第三,深入探讨重点领域常态化合作机制建设。能源、金融、基础设施、产业园区、智慧城市是中海合作的重点领域,在彼此分享发展经验的同时,还应借鉴国际经验,结合双方基础和条件,进行模式创新、平台创新、机制创新,将能源合作与货币合作结合起来,将金融合作与基础设施建设结合起来,将产能合作与共同开拓第三方市场结合起来等。
第四,着力加强智库之间的合作交流。在国际形势复杂多变和双方经济合作步伐加快的背景下,智库上通政府,下晓民情,中通世理,其合作是重中之重。2016年1月,在两国元首的见证下,中国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和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签署了开展联合研究的框架协议,这一合作纳入了习近平主席访问沙特的成果清单;我们还与沙特国王石油研究中心建立了紧密的交流合作关系。2015年,我们牵头发起成立了丝路国际智库网络,旨在促进各国沟通协调,推动构建全方位、高水平的智库合作体系,已有30多个国家的知名智库和10余个国际机构加入。当前我们还积极筹建2015年9月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发展峰会上宣布中国将成立的国际发展知识中心,我们将借助这一平台,同各国一道研究和交流适合各自国情的发展理论和发展实践。这里,也十分欢迎海合会国家的更多智库参与其中。
阿拉伯谚语说,“不付诸行动的希望,犹如不结果实的大树”,中国古语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让我们心怀梦想,坚守信念,脚踏实地,砥砺前行,为深化中海合作而努力,为增进双方人民的福祉而奋斗!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本文是作者2016年12月17日在“中国—海湾国家经济合作智库峰会”上的主旨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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