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拐点”之后的红利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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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良敏

又到春运高峰,二三十年来“一票难求”的局面依然延续,但情况也在发生变化:“抢票”的并非都是农民工,因为2016年外出农民工增速已经降到0.3%,流动人口数量也继续下降。国家统计局的最新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人户分离人口(即居住地和户口登记地不在同一个乡镇、街道且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的人口)2.92亿人,比上年末减少203万人,其中流动人口2.45亿人,比上年末减少171万人。同时,劳动年龄人口持续减少。2012年劳动人口首次出现下降,当年减少345万,此后持续减少,5年累计减少1796万。对此,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韩俊表示,中国社科院蔡昉教授于2005年提出的中国是不是到了“刘易斯拐点”的问题,已经研究、争论了十年,现在可以画一个句号了:中国已经到了“刘易斯拐点”。
  这意味着什么?通俗地说,就是中国人口红利开始消失,劳动力低成本的优势不再。从这些年劳动力市场上出的“招工难”和“民工荒”,以及劳动力工资水平不断升高,许多劳动密集型工厂不堪重负关门歇业,开始往东南亚国家转移等现象就可以看出来。过去,发达国家超市里满眼都是“中国制造”,现在逐渐被“越南制造”“菲律宾制造”“印尼制造”等替代。

若人口红利消失,将是影响中国经济和社会发展进程的一件大事。支撑中国快速发展近40年的最重要因素之一,就是廉价劳动力的大量供给。中国人口多,劳动力无限供给,从而将长期维持竞争优势,成为改革开放初期社会的主流判断。长达30多年的中国经济高增长奇迹,为这一判断提供了证据,也提振了信心。人们分析中国经济增长的前景都离不开这一变量,外资纷纷落户中国也与此相关。但是,劳动人口供给的拐点迟早要到来,这是人口政策和生育现状决定的。2012年劳动人口的统计数据甫一公布,虽在理论上有所准备,但还是引起不小震动,学术界争论了上十年的中国出现“刘易斯拐点”问题,终于有了初步证据。此后劳动人口呈持续下降趋势,在不断强化这一判断。

幸运的是,这一拐点到来之际,中国经济经过快速发展,完成了一个个超越,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且,在遭遇国际金融危机后,结构调整、产业升级等战略决策得到不断强化并坚定实施。尽管这一过程很痛苦也很漫长,但是必须面对新形势新局面,在人口红利趋于消失时,要究新变量,发掘新优势,确保我们保持长期稳定发展。
应当看到,通常所说的人口红利是狭义的理解,也就是数量红利,这一红利的释放伴随着经济高速乃至中高速增长的全过程。在这一过程中,自新世纪以来的近20年时间,我国高等教育从精英教育向大众教育转型,尽管存在很多争论,但客观上改变了劳动力供给结构,提升了质量。这一过程与“刘易斯拐点”到来的过程存在较长时间的重叠,而且大学毕业生的数量在不断创新高,2017年将有近800万大学生毕业。这虽然给就业带来很大压力,但这个优质劳动力群体,形成一个新的蓄水池,在悄然接续传统的人口数量红利, 产生并释放新的人口质量红利,与推进结构调整,实现产业链不断迈向中高端的战略取向相适应、相协调。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在流动人口减少和劳动人口减少时,两个群体从城市就业系统中退出,而在农村继续发挥优势,从数量红利转化成新的质量红利:一是在大城市闯荡许久、见过世面的一代或二代农民工返乡,以及大学生回乡创业,从事与农业相关的活动,尤其是返乡农民工既有传统农业的生产经验,又有一定的资金积累,并掌握现代信息,思路活跃,适应农业供给侧改革的大势,能为乡村的面貌改变带来正面影响,厉以宁教授把这个群体称作“城归”;二是从城市各个领导岗位退休后回到家乡定居和工作的“乡贤群体”,为乡村发展带来资源、信息、技术等现代化元素,他们不在劳动人口的统计之列,却实际上在同时释放数量红利和质量红利。这些老年创业、支农的事例还不少,并取得了明显实效,与中央倡导的乡贤文化是一脉相承的。

正因如此,在“城”和“乡”两端都在发生着巨大变化,无论是农业供给侧改革,还是城市产业的转型升级,抑或是一二三产融合发展,都有了人才支撑,并吸收其质量红利,正在产生或即将产生新的成果,创新、创业呈现蓬勃生机。
当然,在人口数量红利向人口质量红利转化过程中,需要获得新的制度保障,要充分创造条件,切实实现城乡要素尤其是人这一决定要素的双向流动,让“城归”、“乡贤”和高素质人才无论在城还是在乡都能够各得其所,充分释放质量红利,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持久动力。而这既有赖于改革,又能让改革红利得以释放。诸多红利的集合,形成新优势,尤其是创新追赶和超越,产生强大动能,就不惧“刘易斯拐点”的到来,还可能为真正实现转型,开启现代化新征程,迈向新高度提供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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