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姜 巍
“智库所发挥的作用已经达到最新的历史高度。”5月16日，英国发展研究所（IDS）所长玛丽莎·利奇（Melissa Leach）应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之邀，出席该中心举办的“国家高端智库建设大讨论·世界知名智库领袖专题讲座”第二场，向中国同行介绍了她对智库发展的见解以及英国发展研究所的运作经验。
智库发挥桥梁作用
利奇认为，智库是从事公共政策研究分析的参与性组织，要发出独立的声音，提交证据来支撑科学决策。其关键性职能是在实务与政策之间起到桥梁作用——智库既需要在学术界（大学、研究机构）和决策者之间起到桥梁作用，也需要在政府与公众之间起到桥梁作用。
“大多数人都强调智库应该有独立性和自主性，但智库也有不同的形式和内容。如何描述智库，可以说见仁见智。”利奇说，一些智库被称为“准独立智库”，其独立于政府之外，又与捐款方或相关机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些智库挂靠于政府，成为政府的一部分；另有一些“准政府智库”，他们是政府运行的一部分，但又独立于政府开展工作。此外，还有挂靠于大学的智库、挂靠于政党的智库以及专属于企业或私营部门的智库等。
利奇介绍，英国发展研究所是一个独立自主的智库，同时又是挂靠大学的智库。该研究所成立于1966年，至今已有50多年历史，位于苏塞克斯大学的校园里，并与苏塞克斯大学一起开展工作。英国发展研究所的承诺是“参与式的卓越”，希望通过贯穿此种理念的工作，减少贫困和不公正，促进环境保护与可持续发展，创造更加安全、更加包容的社会，惠及全球各地和所有人群。根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麦甘团队的评价，英国发展研究所是世界排名第四的国际发展研究智库，也是排名第五的大学智库。
“研究所不仅追求学术的卓越，也视自身为专业人士的社区网络，不断促进全球发展的具体实践工作，对发展政策和实务产生影响。”利奇说。
英国发展研究所的做法
“总的来说，成功的智库都具备一些共同特征，如领导力、人才管理、研究和知识产出以及声誉影响，等等。”如何将这些特征更好地延续下去，解决智库发展中遇到的问题，确保其在复杂的环境下能够顺利运行？利奇希望英国发展研究所的经验能够为中国智库发展提供启示和借鉴。
——如何通过研究机构，把学界和政策决议联系起来，更好地利用知识产生影响？
利奇表示，一是开展高质量的研究工作。一般情况下，研究工作是跨专业的，集合各种学科，从不同角度分析问题。同时，强调方法论的创新。二是进行知识的共同建设。在研究过程中，要把各个利益方都关联起来，与他们分享，并把共同构建的知识形成文档记录或在研讨会上讨论。三是利用相关证据。针对具有相关性的问题，研究当前存在的状况及其产生的影响，一旦出现问题，快速作出响应。四是建立并长久保持与合作伙伴的关系。英国发展研究所在全球有约360个合作伙伴，来自其他研究机构、国际机构、社会组织等。有些是短期合作伙伴，有些是战略性合作伙伴，参与各种不同的项目。
——根据发展目标和地域环境特点界定研究主题。
利奇说，智库不仅要解决当前出现的问题，也要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给出前瞻性的研究成果和解决方案。随着问题的变化，研究工作有时也要进行调整。既要有足够广泛的研究议题，又要有突出的特点，两者之间要取得平衡。据介绍，英国发展研究所建立了12个研究知识集群和7个跨学科研究中心，它们之间有很强的互动性，不是彼此隔离的，同时又保持相对的独立性。
——智库成功的最关键因素是有优秀的人员，使其安心工作并充分发挥潜力。
利奇介绍了英国发展研究所的人员招聘流程和相关的管理机制。一是甄选人才。看哪些方面的专业知识存在缺口，在国际上进行差额选聘。应聘者须提交个人材料，过往的研究成果、论文，由外部的评审委员会对相关人选的专业背景等进行严格评审。
二是激励机制。在年度绩效评估中，由资深的高级研究人员进行评估，也有研究人员的自评，自评之后可以得到高层管理人员的进一步点评。研究人员如果工作成效显著，可以尝试新的领域和专题，反之则会被警告。此外，每四年会对专业人员的职业发展进行评估，看其发展轨迹是否符合原来的计划。
——鼓励和支持研究人员募集资金。
关于筹资模式，利奇说，英国发展研究所是一个独立的非营利组织，没有核心的资金来源，研究所的收入在年均2000万英镑左右，主要来自外部赠款以及委托研究工作的收入。“所以我们希望所有研究人员都能够募集资金，以覆盖员工的工资、项目的支持费用，以及机构运转的费用等。”据介绍，研究所会针对员工个人层面制定筹款目标，以求募集的资金能够支持本人的6个月工资和相关的行政性费用支出。研究所还采取相应的激励机制，鼓励员工达到甚至超过筹资目标，超出部分的30%作为现金奖励。如果募集资金的过程存在困难，领导层也会给予支持。如果员工一直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则会考察他的工作方法是否适当，或者是否需要离职。
——在集中决策和民主决策之间寻求平衡。
在内部治理和决策结构方面，利奇表示，英国发展研究所希望寻求一种平衡，既可以集中决策，又可以保证决策的民主性。她介绍，该所由所长、研究总监、沟通总监和运营总监共同组成战略领导小组，战略领导小组每个月开会确定整个研究所的战略发展方向。所长要负责提出相关的建议，也要向理事会汇报工作。但这不是单纯自上而下地进行决策，而是要听取研究人员的意见。
大多数智库都有理事会或者董事会的机构设置。利奇说，对于制定智库的发展方向和决策方向，这样的机构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理事会成员的多元化非常重要，应该包括来自国外的代表、大学代表、其他智库代表、企业界代表，甚至媒体代表等。而且，理事会也可以发挥桥梁的作用，把智库与其他智库联系起来，为智库的研究工作提供更多信息。
智库要适应时代发展
在利奇看来，当前智库所发挥的作用已经达到了最新的历史高度。
她分析认为，智库越来越受重视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全球化发展出现了问题、面临着挑战，有越来越多的国家行动主体和非国家行动主体参与其中。在一个嘈杂的背景之中，需要更加完善、深入的研究和分析来支持决策，需要更多高质量的、独立的研究成果。
另一方面，信息技术革命和媒体发展给智库带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信息的快速发布和传播，可以让更多的人获得有用的信息，但同时，社交媒体和数字社群也有可能加剧真相背后的政治驱动。为此，智库需要趋利避害，借助新的信息技术，把真正有用的信息传播到需要的人手中。